现在我们对各种世界观进行归类。首先,这牵涉到两种观察世界的方法,一种是直接的(现量),一种是逻辑的(比量)。其实科学也是这样,科学观察世界,要确定一个事物存在与否,知道这个事物情况是怎么样的,首先要通过逻辑的推论——数学,由数理逻辑,建立数学模型,再做现量的、直接的实验。
作为人类去看世界只有这两种方式。这两种方式的背后就是人的知觉,没有知觉,这两种方式都不可能兑现。那么这个知觉是精神还是物质的?唯物主义说知觉是物质产生的,唯心主义说知觉是心产生的,心还分自心和外边的客观精神,比如上帝、安拉、大自在天等神明。例如基督教认为人的精神是神赋予的,所以知觉到底是什么,也构成了人们对世界的一些认知。
但不管怎么认知,分析起来,这两种观法可以得出很多种世界观,这些世界观大致可以分为三类:
第一类:唯物主义。这是现在的主流思想,认为这个世界是物质的,精神是物质运动的结果。但是物质是什么呢?不管是科学还是唯物主义,都不知道物质是什么。 “物质”被分析、被解拆,比如现在用粒子加速器去轰击,也找不到最小的物质是什么。现在已经分到了量子、弦、超弦……还能不能分下去呢?可能还会分得更细的,前段时间不是找什么希格斯玻色子?大家可能不太关心这些。科学家们甚至在瑞士花40亿欧元建了一个粒子加速器,就是为了通过轰击粒子,找到这个根本的物质是什么。
大家经常说物质、物质……物质不是这一大堆(指人的身体)呦,这一大堆可以说是物质的一个堆积,一种形式,那最根本的物质是什么?唯物主义不是说世界上的唯一真实存在的东西就是物质吗?我们人不能叫做真实存在的,因为按照唯物主义的说法,人砰一下散了(死了),啥都不是,就没有人了。唯物主义还说人是物质!那么物质到底是什么?分子?原子?电子?质子,到量子、弦、超弦……一直找下去,其实也没有什么结论的。不管是数理逻辑(比量),通过数学去推断世界是物质的,或者是现量发现这个世界是物质的,这些结论都是没有的。
但是唯物主义作为一种哲学观点已经成立了,而且得到了很多认同——世界是物质的,我们的精神是物质运动的结果,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被灌输这样的哲学观点。
以上说的是第一种世界观——认为世界是物质的。
第二类:客观唯心主义。他们认为世界是神灵创造的,神有很多种,有上帝、安拉、大自在天、湿婆等。还有一些人类不断创造的小众神灵,其实是人类创造了神,但人类又回过头来说是神创造了我们。
比如基督教认为最初只有上帝,上帝的灵在水面上运行,后来创造了光等,然后造了亚当,又用亚当的肋骨造了夏娃,世界因此就开始了。他们认为最终的来源是上帝,这也是一种世界观。
第三类:主观唯心主义。这个范围挺大的,以贝克莱为主(英国哲学家,经常被唯物主义批判得一塌糊涂的人),主观唯心主义认为这个世界是因为我们的感知而存在的。甚至有些人把佛教的“唯识学”,也说成是主观唯心主义。
我们的传统文化中也有很多的主观唯心主义(仅仅是哲学上的归类)。大家知道王阳明吗?他是明朝的心学大家。有一次,他的学生问他:你说一切都是由心生的,但前面山里有很多梨树,花开花落,它和你的心有什么关系呢?王阳明回答说:我没有看见花的时候,花与心同归于寂;当我看见花的时候,花和我的心就同时生起,明明白白,所以花不在心外。还有禅宗的六祖,他在光孝寺看见两个僧人在争论是风动还是幡动,最后六祖说:不是风动,也不是幡动,是仁者心动。也就是说,外界的动,其根本源于我们的心。
如果按照现代的哲学分类,王阳明和六祖都会被归为主观唯心主义。但其实不是的,佛教说的“心”和现代哲学说的“心”是不一样的。哲学上的“心”定义在意识和感觉的层面,而佛教说的“心”范围非常广大和深沉,不仅超越了意识和感觉,连所谓的“物质”都是心的一种体现。
在心理学上,西方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和荣格认为,心不只是普通人所认为的意识和感觉,还有所谓的潜意识。佛教说的“心”比这个更加深邃,唯识宗称之为“阿赖耶识”。
因为对心定义的范围和深度都不一样,所以不能把佛教说的“心”划为主观唯心主义,这种划分是非常不准确的。大家听到这些可能觉得太学术化了,干巴巴的很没意思,慢慢听,后面会很有意思的!因为如果不先把这些概念介绍清楚,后面的内容就很难开展了。
其实佛教都是正经讲理的,而且这个理一定要讲到你听得懂,不是要故意搞得神乎其神,让你觉得这个高深莫测,太难触及,跟我一个普通人无关。佛教非常的具体和普通,它可以融化于我们的思维和生活,与吃饭、穿衣、情绪、情爱有绝对的关联,对我们的生命有非常具体的作用。
那么,佛教属不属于以上三大分类呢?按哲学的分类,可能会认为佛教是主观唯心主义。比如佛教经常说:“一切境相由心现”,意思是我们的心不是物质产生的,也不是上帝等任何客观精神赋予的,恰好所有的物质和精神现象都是由我们的心产生的。
但刚才说了,佛教的“心”的含义非常深广,所以根本不属于这三类,因为它们都无法涵括佛教。佛教既不是主观唯心主义,也不是客观唯心主义,更不是唯物主义,甚至不是宗教、科学、文化、艺术、哲学,跟政治也没有关系。
那么,为什么我们又说“佛教的哲学”呢?因为我不能一上来就说“佛教的真理(或教义)”嘛,所以我只好说是佛教哲学了,但事实上,佛教是以上三种世界观都无法概括的。
——摘录并整理自《佛教的世界观和现代生活》
【注:文稿内容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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